苡悠心碎,苡惑失踪
红府里又剩下了二月红一个人。齐铁嘴和莫测医生都已经走了,原本齐铁嘴是想留下来照顾他的,不过被他婉拒了。他需要静一静。
可是他忽然又不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。沐苡悠略带一丝哽咽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:“那我,先告辞了。二爷你,好好保重。”
他或许明白她为什么如此,又好像,他不明白。
就这么坐到了下午,二月红强撑着身子出了门,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。不知不觉间,就已来到街角。
卖糖人的老爷爷的吆喝声拉回了他的思绪,糖的香甜味包裹着他。他忽然发现,自己已经好久没吃过糖人了。
他的喜好好像是一直在变的,在吃食上,他很讲究,又不是很讲究。
他很挑剔,不和他心意的吃食吃了一次便不会再有第二次了,许多吃食都入不了他的眼。就连狗五爷家的狗肉他也不是特别感兴趣。
但他又不挑,身边的人喜欢吃什么他也就跟着喜欢了。就像缓缓喜欢吃糖人和豆腐脑,他明明是不喜欢的,可慢慢也就喜欢了。娶了丫头后,他也带丫头来买过糖人,不过丫头不是特别喜欢的样子,因此后来他对糖人的喜欢也渐渐淡了,也越发喜欢丫头的面。
卖糖人的老爷爷姓唐。他和缓缓小时候一直以为是糖人的糖,缓缓总说,只要吃到卖糖人的糖爷爷笑着给她捏的一个糖人,她就觉得心都是糖做的,甜的不得了。
他一摸口袋里还有点钱,打算买两个糖人。
“唐爷爷,我买两个糖人,一个白色的兔子,一个红色的狐狸。”这是他和缓缓一起养成的习惯。
他第一次吃糖人就是缓缓送他的。一只火红的小狐狸。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狐狸,戏文里的狐狸从来都是坏的。可是缓缓的理由却让他无力反驳:“因为你穿的是红色的嘛,那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红色的呀,所以我才要送你红色的糖人呀。你看我,我穿白色,所以我吃白色的兔子。可我想了半天,只知道红色的狐狸。”
他还记得那时缓缓总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,那衣服上绣着玉色的木兰花。
唐爷爷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二月红长大的,对他也像是对其他孩子那样,絮絮叨叨说个没完:“红伢子,你今天怎么也来买糖人了?有个女娃也喜欢来买糖人,也是要一个狐狸和一个兔子,本来我以为是以前那个和你一起来买糖人的女娃呢,但那个女娃说什么要一个玉色的兔子和一个红色的狐狸,狐狸胸口的毛还必须是蓝色的。你说奇怪不奇怪,我做糖人这么多年,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兔子和狐狸。”唐爷爷嘴里说着,手上已经做了一只红狐狸出来:“我实在是想不明白,所以就忍不住问啦,谁知道这女娃说什么‘兔子在尘世间摸爬滚打多年,染了尘埃,皮毛自然就不会这么干净了。’还说什么‘狐狸的心里住了一个蓝色的人,胸口自然就成了蓝色’。红伢子,你们现在的孩子都想的这么奇奇怪怪吗?”唐爷爷很熟练的又捏了一个白色的兔子,递给二月红。
二月红没有言语,他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不知道为什么,他知道唐爷爷说的那个姑娘是沐苡悠。拿过糖人,付了钱,又慢慢的踱了回去。糖人依旧,可吃糖人的心却不复从前了。
沐苡惑原本是在书房里等着沐苡悠的糖人的。沐苡悠自回长沙后就有个习惯:每天都会去买两个糖人,但买回来了又不吃,最后全都下了沐苡惑的肚。所以现在沐苡惑也养成了个习惯,每天都坐在书房里等着沐苡悠的糖人。不过这次他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,没想到等来了庄思未。思未的话让他知道自家妹妹的状况并不好,他立刻火急火燎的跑去找她。
沐苡悠的房门并没关,她忘了。她一个人坐在桌边,认真的盯着糖人出神。沐苡惑走进来时便觉得事情不对,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,只好小心翼翼的开口:“苡悠,今天的糖人……”
她看着糖人,良久:“哥,今天的糖人,我想自己吃。”她像是累极,说这话时的语调有些虚浮。
沐苡惑点点头,猜测多半是红家那小子做了什么让妹妹伤心的事,但此刻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,生意场上的巧舌如簧在自家妹妹面前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:“……苡悠,我等下去买糖人,你,还要吗?”
“不用了。”
沐苡惑转身准备出门,又被沐苡悠叫住,她的声音极轻,若不是四周安静,他又有些不放心她,注意着她的动向的话,只怕是听不到的。
“哥,还是再买两个吧。一个玉色的兔子,一个红色的狐狸,狐狸胸口的毛,要蓝色的。”
沐苡惑愣了一下,点点头,心里想着自家妹妹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刁钻了。
沐苡惑走了,沐苡悠又陷入了沉默,一个人慢慢地吃完了糖人。
明明,明明记得以前的糖人是甜的,如今为何这般苦了?
沐苡悠吃完糖人后不知道又坐了多久,若不是天生对危险的警觉是她一惊,只怕会发呆到晚上。一看时间,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。
哥怎么还没回来?
沐苡悠走出房门,恰巧碰见了庄思未:“思未,我哥呢?”
“苡惑?他一个小时前出去了,还没有回来。”
庄思未的话让沐苡悠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。从沐府到糖爷爷那儿不要十分钟的功夫,按理来说早该回来了才是。沐苡悠赶紧去沐苡惑的书房,用钥匙打开了书柜的一个暗格,手枪静静地躺在暗格中。沐苡悠眉头紧锁,把那把枪别在腰间。
沐苡悠写了信交给亲信说如果自己二十分钟后还没回来,就去陆府请陆建勋帮忙找人,又让庄思未待在她的房中,看看等会儿有什么人来找她。然后就匆匆赶去唐爷爷那儿。
唐爷爷见了她笑的眉眼弯弯:“女娃,又是你呀,糖人吃完了?”
“糖爷爷,请问刚才有没有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子来买糖人?也要一只玉色的兔子和一只红色的狐狸,狐狸胸口的毛要蓝色?”
“哎对对对,而且他还要了一只白兔子和一只纯红的狐狸。”唐爷爷年纪大了,记性不比从前,不过对买的糖人的样式要的乱七八糟的客人还是有很深的印象。
“糖爷爷,那您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?”
“哦,有几个黑西装的人把他带上汽车了,那个领头的是个女人,说她聊什么田什么娘子的,一听这名就不是个好东西。你看,刚买的糖人还掉在那边了呢。可惜了啊。”
顺着唐爷爷指的方向,沐苡悠在一个有点隐蔽的角落里看见了那四个蒙了灰的糖人。裘德考这个名字焉的蹦了出来,沐苡悠眯了眯眼。若是我哥有什么好歹,我要你的命。